夜露凝香时，清荷小筑的灯火在荷塘上投下细碎光斑。云栖月握着青瓷茶盏的手微微发颤，盏中涟漪荡开一圈圈月影。

"三日前，天庭百花殿失窃三滴百花精粹。"洛清霄的声音比荷塘夜雾还要冷，"看守的十二金甲卫全部昏迷，现场残留的魔气与今日伤我之人如出一辙。"

云栖月忽然觉得夜风有些刺骨。她望向池中锦鲤，那些平日活泼的小家伙此刻都沉在荷叶下，只露出黯淡的金鳞。

"可...百花精粹只有桃源仙谷能炼制。"她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，"花神娘娘每百年赐下一滴，都由青瑶谷主亲自送往天庭。"

洛清霄的银发在月光下流转寒芒："这正是本君来此的原因。"他指尖轻点石桌，一幅星图凭空浮现，其中三颗星辰染着猩红，"窃贼用魔界秘法掩盖踪迹，但天机仪显示，最后的气息消失在仙谷结界外。"

云栖月猛地站起，带翻的茶盏在青石板上摔得粉碎："上仙是怀疑我们？"破碎的瓷片映出她发白的脸颊，"桃源子民世代不出山谷，如何能去天庭行窃？"

"本君只信证据。"洛清霄广袖轻拂，星图化作流光没入他掌心，"明日辰时，本君要查验秘境中的百花精粹。"

荷香突然变得浓烈刺鼻。云栖月盯着裙摆上溅到的茶渍，想起花神娘娘那句"莫要轻易交心"，忽然觉得胸口闷得厉害。

"好。"她转身走向木桥，夜露沾湿的裙裾拖出蜿蜒水痕，"明日我带您去。"

廊下风铃叮咚作响，惊起数只萤火虫。云栖月走到桥心又停住，回望那个端坐月下的身影："上仙可听说过'以桃木为骨，百花为魂'的传说？"

洛清霄斟茶的手微微一顿。

"谷中老人说，第一个花灵是花神用桃木雕成，吹入百花精魄所化。"云栖月指尖绽开一朵夜昙，莹白花瓣上流转着月华，"这样的生灵，若要沾染魔气..."昙花倏然凋零，碎成星点落入水中，"顷刻便会灰飞烟灭。"

她说完便快步离去，没看见洛清霄凝视着碎玉般的月光，从怀中取出一枚裂开的玉珏。玉身刻着古老符咒，此刻正泛着幽幽青光。

***

晨雾未散时，云栖月已被噩梦惊醒。梦中无数枯萎的花枝缠住她脚踝，花蕊里睁开血红的眼睛。她抹去额间冷汗，推开窗棂深深吸气，却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。

"栖月姐姐！"负责照料灵泉的小花灵跌跌撞撞跑来，发间簪着的茉莉都歪了，"泉眼...泉眼涌出黑水了！"

云栖月心头剧震，抓起外袍就往外跑。晨雾中的灵泉不复往日清澈，墨色水流正汩汩上涌，周遭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黄枯萎。

"让开！"赶到的青瑶仙子挥袖布下结界，净莲丹化作流光没入泉眼。黑水翻涌片刻，渐渐恢复透明，但泉底仍时不时冒出一串暗红气泡。

洛清霄不知何时出现在泉边，玄色衣摆无风自动。他并指抹过双眼，银灰瞳仁泛起冷光："是魔血。"

云栖月突然想起昨日那些沾染仙君血迹的枯萎花朵。她蹲下身，指尖刚要触及水面就被洛清霄抓住手腕："不想废了这双手就别碰。"

他的掌心冰凉，云栖月却觉得被灼了一下。青瑶忧心忡忡道："自百年前仙魔大战后，谷中禁制从未被破，怎会..."

"禁制完好无损。"洛清霄松开手，望着结界外翻腾的云海，"除非——"

一声尖叫打断了他的话。众人循声望去，只见看守禁地的芍药精瘫坐在秘境入口，她面前的桃树根须间，赫然埋着半截漆黑的骨爪。

***

秘境中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冷气。原本澄澈的池水变成浑浊的暗红色，七朵莲花全部枯萎，池底沉着三枚青玉瓶，瓶身刻着天庭百花殿的徽记。

"不可能..."云栖月踉跄着后退，后背撞上洛清霄的手臂，"我昨日来时还好好的，青莲和红莲明明..."

洛清霄拾起玉瓶，瓶口残留的魔气化作黑蛇扑向他面门。银光闪过，黑蛇被剑气绞碎，但玉瓶也随之化为齑粉。

"证据。"他转身看向青瑶，语气冷得能凝霜，"谷主作何解释？"

青瑶面色惨白如纸，突然抬手封住云栖月周身大穴。在少女惊愕的目光中，她颤声道："百年前仙魔大战时，曾有魔界细作伪装成花灵潜入...其伪装之术，连朝夕相处的同伴都未能识破。"

池水突然沸腾，无数骨爪破水而出。洛清霄揽住云栖月的腰疾退，斩月剑出鞘的清鸣震落满天花雨。剑气纵横间，他低沉的声音响在云栖月耳畔："你身上，为何会有魔气？"